苏离书评第4期《白鹿原》

鹿兆谦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，别人都是先学习再入世，而你是先入世，经历世事，再来学习呀！

好多事情你都已经看透了

陈忠实
身份：陕西省西安市灞桥区人，中国作家。
资历：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、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主题：陕西文化，关中文化

好的作品总是多面性的，能从其中看到自己，能跨越时间，能让人真切感觉在一个陌生地方活过一遭

在看《白鹿原》之前，曾看过《平凡的世界》、《大秦帝国》，讲的都是关中风土人情。

首先映入心中的便是关中美食，不论是哪部作品，是困顿无助的弱小秦国，“平凡”中的普通兄弟，还是白鹿原中那些“耕读世家”，野菜、面条，简单的一日三餐，都令人无限向往。关中人似总有将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丽味道的能力。

那些朴素又吸引人的美食是关中人生存的核心，也暗示着他们的性情，外在朴素简单但内涵丰富且坚韧，

秦国弱小之时，秦国国君一代代从艰苦中奋斗出一个强大的帝国。孙少平、孙少安兄弟从最贫穷之境闯出自己一番天地。白嘉轩也将白家祖训一步步发扬光大。这是关中汉子的力量，他们凝聚成两个字“坚毅”。没有什么能够更好的描述他们。这片贫瘠土地孕育了顽强朴素的关中人，也诞生了中国第一个帝国。

越看描绘关中风情的书籍，便越是被这群人折服，被这个地区吸引。

回到《白鹿原》本身，这是一本宏大的书籍，描绘了关中平原的家族故事。他们有最辉煌的历史，也有最隐秘肮脏的过去。里面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，有着自己的欲望和坚持，也有堕落和成长。小说主要围绕白、鹿两大家族，两大家族关系暧昧，是战友也是敌人，相互支撑又相互比较。一辈辈人在这样的对抗和相扶中逐步成长和老去。几辈人的恩怨情仇和时代命运交织，老一辈的对传统的坚守，新一辈人对新新世界的追寻，在小说中不断上演。

相较于老一辈的人，我似乎更关注于年轻一代的挣扎和成长，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黑娃。

黑娃，一个有着悲情色彩的人物，他是一个纯粹的陕西汉子。成长的过程，未经雕琢，未经修饰，就那样自由的成长，又最纯粹的复仇认错，最终被冤枉致死。出乎我意料，像他这样纯粹和恣意的人，在小说结尾突然离去，我竟没有一点遗憾。只觉得他活出了最纯粹的一生，没有压抑的一生，无憾无憾啦！

他生于长工之家，一开始便不愿再成为父亲的附属，那句“嘉轩叔的背挺得太直了。”是对于自己的命运的暗自挣扎。即使是成为一个长工，也不愿成为甘愿被驯化的奴隶。他逃离了这个看似温柔，却用报恩捆绑别人一生的家庭。这样的他注定遇到小娥（一个可以不顾其他人眼色，和他一样自由的女人），他们注定相遇，注定相爱，也注定悲剧。

他爱了，做了错事，也承担了一切后果。后来遇到兆鹏，他似乎为自己的叛逆找到理由，他对于家庭的反叛最终扩大到对时代的反叛，悲剧性注定发生，一人无法凭一己之力反叛时代，他最终遭到了这个旧世界的强烈报复。

于是他逃离，在战争中见识到自我渺小，并逐步成熟，走向自我觉醒。他找到了自我判断。经历了入世又出世的全过程，试图用后半生弥补前半生的叛逆，这是成熟的标志，是一个灵魂走向完整的过程。

评价黑娃最好的一句话：“鹿兆谦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，别人都是先学习再入世，而你是先入世，经历世事，再来学习呀！好多事情你都已经看透了。”

与黑娃的人生之路完全相反的，便是白孝文的人生之路。白孝文生于耕读世家，本应很容易走向正道的他，恰恰选择了错路。

白孝文，一个虚伪的人，是象征着旧世界的弊端，将他一步步拉向深渊的，是他的充满道德正义感的父亲，是旧社会的伦理纲常。但是他自身也是有不可逃避的责任。从一开始，白嘉轩只看到了外表上的虚荣，而没有真正的去看那些孩子内在的追求。被外在虚荣束缚的他们，不得不逃避，逃避面对自己的黑暗面，试图通过无知，试图通过无视，不去面对。这样反而在真正面对这些黑暗的时候，没有一点的招架之力。虚伪终有被道破的一天，而这一天，所有人对黑暗只是嗤之以鼻，而没有任何的同情和反思，这样的人终究会走向性格的覆灭。

相较白家人，我更喜欢纯粹直白的鹿家人，坏就是坏，好就是好。他们的算计都直白表露，欲望也都在表面。这也让他们没那么多思想束缚，想做就做了，错了就承担后果。生气就生气，开心就开心。

鹿家的代表人物就是鹿兆鹏，另一个纯粹的人，相较于白家的虚伪，鹿家反而没有那么多的害怕，他们更能够摆脱家族给自己的思想束缚，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鹿兆鹏，一直在走自己的路，也没有放弃过，一条路走到黑。在革命这条路上，找到自己的信仰，找到自己的爱情，慢慢的成长。这个人没有那么多多面性，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欲望，只是在不断的打击中再次站起来，代表着新时代的力量。

而如果有人问白鹿原的灵魂是什么？我只能说是白嘉轩，就像文章结尾作者所说，白嘉轩就是白鹿原，白鹿原就是白嘉轩，他是人们赋予的白鹿原最好的希望。道德标准高，除了开头的一次骗地，就再也没有做过更多的超越旧社会道德的事情了。他是族长，一辈子就要在自己构建的道德世界中过的人，可怜可敬！

这些人构成了白鹿原的故事，没有是非黑白分明的人物，他们都是在世间欲望中挣扎的凡人，有爱，有恨，有思恋，也有再也不见的决绝。

年轻一代和老一代的斗争暗示了旧世界和新世界的融合斗争，这样的故事，这样的作品，才是我们应该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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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20230422 21:08